凤凰不老的传说
加拿大温哥华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在大街上行走,一个不留神,你说不定就能碰上《天龙八部》里扫地僧式的神人。我常年在温哥华行走,虽然没有遇上传说中的武林高人,却有幸见到了文化界中国诗词领域里泰斗式人物——叶嘉莹老师,不但如此,还特别幸运地在连续几年的夏天能在温哥华参加叶先生的课程,聆听她的教诲。
叶先生当时已经从UBC大学退休,在天津的南开大学任教。每年的夏天,叶先生会回到温哥华度暑假。与炎热干燥的天津相比,温哥华是个消暑的好地方,青山绿水,气候宜人,离叶先生的住宅不远就是海边,一眼望去,只见海蓝云天,心旷神怡。可叶先生不愿意只是单纯地回来度假,她总愿意将自己的知识传播给大众,她不认为中国的诗词歌赋是阳春白雪,大家都应该有幸欣赏的能力,而她正是这传递中国文化薪火之人。为此,每个夏天的七月份,叶先生都为我们教授六次中国古典文学的课程,只要对古诗词感兴趣的人,无论学识高低,年方几何,只要报名都可以听课。我们这些在温哥华居住的人们真的很幸运!
2009年的七月,在温哥华西区LANGARA学院的大课堂里,叶先生中国古典诗词的讲座开课了!叶先生身着单色长裙和素雅的披肩,略微蓬起而整齐的短发,让叶先生看起来精神抖擞,干练利落。偌大的教室座无虚席,从稚龄小朋友(千里迢迢从纽约飞来的邓璐女士带着上初中的女儿牛牛和上小学的毛毛专门来此地听叶先生的课),到头发花白的老翁和婆婆,有蓝领工薪者,也有文化精英,大家齐聚一堂,都期待着叶先生的中国诗词课。
为了让我们这些水平高低不一的学生对中国诗词有个准确的概念,叶先生首先给我们讲授的是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以王大师对古诗词的高见,为我们打开中国诗词的大门,领略各古代类诗人词人的佳作。叶先生将古诗词的意韵,诗词的内涵,古人以诗词含蓄地表达自己的心迹,对人生的感慨和情感娓娓道来,让我们大开眼界,对古典诗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热爱。
2010年的课,叶先生的课聚焦在宋词。从韦庄、晏殊开拓宋词新气象,晏殊、欧阳修在北宋初期对宋词的影响,到评述晏几道的词意虽美,却缺乏抱负和精神。加深我们对诗词,以及诗人和词人的历史背景理解,对他们的诗词内涵也就能体会更深。叶先生还播放了戴君仁老先生吟诵古诗的录音,在我们的要求下,叶先生也现场吟诵了古诗,韵律古朴,颇有古人高雅之风采。
2013年,我们的教室改在SIMEN FRASER大学市中心的大课堂。叶先生的课一如既往地受到大家的热烈追捧和热爱。叶先生给我们讲授了唐诗,并重点点评了李商隐的诗歌,对李大诗人的坎坷人生,叶先生感同身受,所以对他的诗歌情有独钟。叶先生还特别喜爱荷花,大概因为荷花出于污泥而不染,而叶先生则生于乱世而不惑,始终依照自己的本心,追求着文学的梦想,终成一代大师。
(现在叶先生在南开的住地亦种有荷花)
叶先生已经近九十岁,某次聚会,我问叶先生为何不在温哥华退休,她依旧可以在当地授课,不必长途跋涉而过于辛苦。可叶老师很认真的对我说:“我在哪里能找到像国内那样好的学生呢?”叶先生成为现任中国中央文史馆唯一的外籍馆员不是没有道理的。仰望星空的温爷爷想必也是个爱诗词的人,他颁布的任命书非常正确,有谁能像叶先生那样将传播中国文化为己任,无论生活如何艰难困苦,一肩担起了家庭的重担,一肩又扛起研究古典诗词的重任?叶先生上课总谈儒家的弱德之美,说实在的,我没看见叶先生的“弱”而只见证了她的“强”。
到了2014年,是叶先生的九十大寿的时候。作为温哥华的“叶粉”,我们的好运到了头,叶先生不再上课,决定回国定居,全心全意地在国内教授中国学生。我们以后想当面聆听叶先生的教诲可就难啦!还好现在的网络发达,叶先生讲座的音像资料很多,可以随时观看。但我认为,在课堂听叶先生的讲课还是大不一样滴。
不能像疯狂的追星族在门口守候叶先生,我只能通过叶先生的助手张静老师,在叶先生的寿诞之日送上诗歌一首和自己画的石头,以表自己的心意。叶先生,衷心地祝您健康长寿!您就是凤凰不老的传说!
凤凰吟
贺叶先生九十寿诞
日饮清泉夜宿莲,
凤凰栖息古城间。
飞跃千山与万水,
驻留云城沧海边。
心血殷殷付桃李,
回眸九十弹指间。
人生度劫如磐涅,
凤凰不老写新篇。
2014年7月26日
2018年增改于温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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