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屈原
对大部分中国人来说,知道屈原是从端午节开始的。我也不例外,从记事开始,一边吃着粽子,一边听大人说些端午节的来历和一个叫屈原的人。当时的我,恐怕是对粽子的兴趣大于屈原,所以对屈大人所知寥寥。后来在文革中,邻居方家哥哥不知从哪里弄到了郭沫若文集,碰巧他妹妹是我的同学,悄悄地借给我,我大喜过望,如获至宝地拿回家中翻看。文集中录有若干年前极富盛名的话剧《屈原》,那年月的郭沫若文思敏捷,妙笔生花,把屈原大夫的风骨刻画地让人心生敬佩。书中的屈原让我印象深刻,只可惜当时上小学三年级的我,文化水平有限,心虽有触动,却写不出读后感。
后来,我是懂非懂地读了屈原的《离骚》,除了那句流传千古的“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名言,其他的都没记住。记不清是1975年还是1976年,中国的电影少的可怜,政府适时进了部香港大片——彩色影片《屈原》,电影中人物的精彩表演和动人的音乐,让屈原扮演者,香港演员鲍方即刻红遍中国大江南北。千百万中国人为屈原一掬热泪的同时,感叹在中国苦难历史上演的悲剧在现实中也一再地上演。电影将我对屈原的记忆又再次加深,那时正值打倒四人帮之际,只觉的楚国王后郑袖就是当时的江青,陷害忠良,坏事做尽,但有良知的人们也开始反省和思考,为何近代中国屈原式的悲剧人物一出再出,尽管楚怀王,郑袖,子兰等人的骨头早已化为尘土。
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在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中,中国国力大大加强,老百姓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我们一心以为中国的太平盛世就算开始了。没承想在屈大人去世多年后,我们居然也看了一出赵家老伯不同凡响的人生沉浮悲情剧。赵伯伯文革前就是广东省委书记,我长在广州,他老人家算是咱们的父母官。大饥荒的时代还不记事,等记事的时候,广州的吃喝不愁,老爸是北方人,有一次领着我上广州的大菜市场。在某一菜档,我拽着老爸的手不让走。我好奇地在那里看了很久都不愿离开,因为档口里面有各种蛇类,装在不同的偏圆型的铁笼子里,时不时地有蛇头从笼子里冒出来,很吓人。也有长着漂亮的白羽毛,黑冠黑脚的竹丝鸡,在栏里散着步。灰色的鸽子比较惨,数量很多却挤在不大的笼子里,一起在叽叽咕咕地叫着。最让我吃惊是有两只小猴子居然在菜档的笼子里上蹿下跳。老爸回家评价说:广州的菜市场就是一个小型动物园,感叹没有什么动物广东人不敢吃的。虽说我现在主张素食,但当年能有肉吃就是福气。一个菜市场的繁荣和供应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当时最年轻的省委书记赵大人的治理能力。
当然,我所描绘的繁荣情景是文革前。文革中的情况就甭提了,赵伯伯被打到了,老百姓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大家都面有菜色。再说文革中,那端午节老百姓也不用过了。一来端午节属封建社会遗留的节日,二来南方粽子里还要包肉,大家凭户口本核对家庭人口发票买肉,那还有多余的肉包粽子!文革后,赵老伯到了四川,成了西南的封疆大吏,没多久就把乱成一团麻的天府之国给治理地有声有色。在我的记忆中,四川是最早买肉不要肉票的地方。民以食为天,在当年许多人吃不饱肚子的年代,“要吃粮,找紫阳。要吃米,找万里”是老百姓对两位领导的最高褒奖和称赞。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理论指导下,两位勇于搞活经济的领导都高升了。可“高处不胜寒”,一场学潮让赵老伯枉担了许多罪名,赵老伯心胸宽阔些,没抱块大石头往江里边跑,但从此活得就不自在。我以为屈原的时代离我们很远,没想到两千年过去了,这样的悲情剧其实离我们还是很近,时不时地会在中国的舞台上重演。
二十年又过去了,赵老伯留下一本《国家的囚徒》后走了。再看今日之中国,现在过端午节,除了吃粽子,赛龙舟,大伙吃喝一通了事。大家乘坐着欲望号大船,在翻着巨浪的商海中沉浮,鼓起的风帆上写着激动人心的大字——向钱看!个个向往着梦中的金山,屈原的精神或许早离我们而去,有谁还会没事找事地在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泰戈尔说的好;我求索我得不到的,我得到的是我不求索的。所以我们大部分人都得了喷香的粽子,而没了屈大夫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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