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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水千山粽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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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四中午,我坐在JJBean, 正切开帕尼尼里青褐色的素肉饼,阿舟妈妈打电话过来,问我吃不吃粽子。

“甜的还是咸的?”

怎么,端午了么?中秋好像刚过哎。

“一个。咸的吧。”

甜的大概是豆沙。咸的大概是肉。卢卡喜欢吃肉。给他尝尝中国传统美食就好。

用外婆的话讲,过节,意思一下。

 

下午,阿舟来找卢卡上英文课,胖胖的小手抓了一大包塑料袋的粽子,竟有六七个。

在厨房里,他把手指伸进电饭锅,点着里头的刻度,告诉卢卡,这么多,水。

洁白的棉线,裹着青翠小巧的粽子,乖乖沉进水里。过了几十分钟,听见“噗噜噗噜”,粽子在电饭锅里蹦跶。闻到蒸汽伴着粽叶香,我几次打开盖子,直到粽叶深褐,估摸这样应该算好了,我才拿出来。

咬第一口,熟悉的糯米咸香。轻舟已过万重山。上一次吃粽子,像是很久以前了。

 

江南人喜欢糯米食。外婆是南京人,年轻时候走了很多地方,人生最后几十年依然在江南。我和她一起生活八年,也吃了很多粽子。

中学时候,端午前后一个多月,早饭几乎都是粽子。我六点半上学,外婆六点起来把粽子蒸上。等我起床,一个粽子,一个鸡蛋,一碗牛奶,在桌子上摆好,正好入口,不烫。

粽子被生抽浸透,表面铺了层茶褐色的油光,拳头那么大,胖乎乎的,背上压了几条细线缠过的痕迹;有时候,我很困,拖拖拉拉,细嚼慢咽;那香糯,像一首悠闲的童谣,能永远唱下去。

上大学以后,端午在学校过,外婆打电话给我头一句会问,吃粽子了没有?没有的话回来吃,冰箱里给你留了大肉粽。

大学毕业,我出去工作,从吃粽子,到跳槽、结婚,不管生活里发生什么,外婆都爱多问一句,多说一句。她不太出远门,对我在外面的生活,总有一百个不放心。

后来,外婆得了肝癌,挣扎几年,去年过世。

阿舟妈妈的这口粽子,让我想起当年,她对我的千叮万嘱。

 

“是不是so good?”我看卢卡像吃牛排一样,用叉子把粽子切成小块,认真送进嘴里,心里有点羡慕。任何中国传统美食,对他来说,没有情感惦记,只有味道好坏。

卢卡认为,除了“bun”(包子),其他有皮有馅儿的食物都叫“dumpling”,不管是“rice dumpling”(粽子)、“dumpling”(饺子)、“wonton”(馄饨),甚至“glutinous chicken rice”(糯米鸡) 都叫dumpling。所有的“dumpling”都“so good”。

“嗯嗯,so good so good.为什么这么好吃呢?”他盯着碗底,问那块肉。

 

阿舟家是福建人。福建肉粽不放酱油。肉是白腌的,樱花粉色,粽子白白嫩嫩,和江浙沪的酱油肉粽不同。外婆要是在,大概又会多问一句,吃不吃得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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