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一回到加拿大,顾不上调整时差,第二天一早葛丹便来到了办公室。一上班,他的助理们就一个个地排着队拿着文件请她签字。
签完字,葛丹开车去到了L市警察局,Lee警官还在休假,葛丹知道找别人也没有用,立刻起身去银行。
来到银行,找到4月2日前来做笔录的银行调查员,问道:“我的会计蔡弥欣模仿我的签字把我律师所信托账户的800万加币转给了庞翘,庞翘的账户也是你们银行的,我想调看一下她的账户可以吗?”
调查员摇着头说:“只能是客户自己才能看自己的账户,其他人是不能看的,这是银行的规定。”
“那你们有没有冻结她的账户?”
“这个,还没有。”
“我的信托账户负数70多万你们怎么也不检查?就允许把钱划走?”
“这个,我们正在调查。”
“这么大笔资金转出,有的是假冒我的签字,你们怎么不认真检查笔迹?”
“因为业务量太大,我们是抽查,不是每一笔都查的。”
“那庞翘把我的钱都转到哪儿去了你们知道吗?”
“这个,我们正在调查。”
葛丹气愤至极,拂袖而去。她去到自己开户的银行分店,找来经理。葛丹因为是该分店的老客户,与店经理是老朋友,见面就把自己发生的事情向那位经理述说一番,说完后道:“我想告你们银行行吗?”
经理拍着葛丹的肩膀,劝解葛丹息怒,说:“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事要是换成我我也很气,可你在这里不是还有200多万的房屋贷款吗?我怕你要是得罪了他们,他们在房贷上刁难你怎么办?”
葛丹仔细一想,自己已经损失了800万,这200多万要是不给贷了,找其他银行也是没有用了。因为其他银行一听说你有800万的损失,谁也不会贷款给你的。可是要想拿到证据,有什么办法呢?葛丹想到了法院。既然警察局不给力,那就只好找法院。于是,葛丹运用自己律师的工作便利向省高等法院申请了执行令。法院很快批准了。
有了法院的执行令,就有了尚方宝剑,葛丹再去找银行,银行立即配合将庞翘的资金走向提供给了葛丹。天呐!庞翘就在4月1日至5日之间将790多万加币转到了她在赌场的账号,8.6万元转给了一个姓吴的个人,1.4万元提出了现金。
葛丹越看越气,怒问银行调查员:“ 4月2日你们来做笔录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告诉你要冻结庞翘的账号吗?你们怎么什么都没做,眼睁睁地让她把钱都转走了!”
“这个,我们需要有时间。”
“这么大笔资金,他们是怎么这样轻易地转走的?”
“我们已经把负责给他们办理手续的两个职员开除了。”
“怎么就开除了呢?这不是一个工作失职的问题,这有可能是一个伙同盗窃行为。他们会不会收受了对方的贿赂,否则不会这样冒风险违规操作的。你们做过调查吗?”
“你这只是猜测,我们没有他们收受贿赂的证据呀,只能按工作失职来处理。”
葛丹怒不可遏,差点把脏话骂出来,但出于律师的职业理性,还是压抑住了。她还需要银行配合去做进一步调查。
拿着法院的尚方宝剑来到赌场。赌场证实,庞翘的确在赌场有账户,并且往账上转来了790多万加币,但在4月1日至5日之间全部提走了。
“她是怎么提走的?”
“每天取70万现金,剩下的换成筹码了。”
“一天能提这么多现金吗?”
“能啊。”
“那换成筹码有什么用?”
“可以在我们这儿来赌博啊。”
“那她把筹码都带回中国去了还有什么用啊?”
“我们和澳门赌场也有联系,拿着去澳门赌场也能用。”
“那去了澳门不赌,换回现金可以吗?”
“可以呀,那要收手续费。”
葛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原来在自己律师职业以外还有这么一个她尚未知晓的金融世界。难怪张律师告诉她A市公安局已查到他们都办理了港澳通行证,原来是要去澳门提款呢。但是她从赌场取出的那些现金是怎么带出境的呢?自己随身携带是带不出去多少的,只能通过汇款。不可能是通过银行汇出,因为她已把钱从银行转到赌场,从赌场取出了现金,不可能再转回银行,那就只能是汇款公司。她都找了哪些换汇公司呢?
葛丹打电话给张律师,问张律师能否通过A市公安局的朋友查到庞翘在中国的账户。没有两天,张律师就把庞翘在加拿大汇款的几家汇款公司名字报了过来。
葛丹佩服张律师的办案能力,竟能通过中国警方查到庞翘从加拿大的汇款方式。接着,拿着法院尚方宝剑走访了这几家汇款公司。果真,庞翘通过几家汇款公司往中国A省B市的十个账户汇去了大笔资金。葛丹也找了庞翘转账的家住W市的吴姓男子,吴姓男子承认,庞翘给了他一张8.6万元加币的支票,请他提出了8.3万元现金,留给他3千元好处费。
证据已获,葛丹立刻去做了公证。根据律师经验,她知道,有效证据是要进行公证的,否则任何地方都是不予承认的。
公证完毕,葛丹给张律师打电话,报告自己已经获得证据,想即刻起身赴中国。张律师则告知,他已从内部关系获悉,蔡、庞二人的父母已在当地打通关系,恐葛律师来后受到刁难。经过一番探讨,葛丹表示自己的舅舅曾是公安部一位老领导,现已离休,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可能从部里下达指示,命令A省当地公安系统去执行。
张律师一拍大腿:“好啊,中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您要是能请部里下发一个红头文件,那下面就不敢不执行了。”
放下电话,葛丹拨通了家住北京的舅舅电话。舅舅一听到外甥女的声音,立刻兴奋地说:“小丹啊,你们在外面好吗?什么时候回北京啊?”
经过一番问候,葛丹述说了自己近期的遭遇。舅舅听罢愤怒地说:“你们在海外创业不容易啊,这种不道德的盗窃行为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样吧,你还记得白秘书吗?他现在部里担任领导了,我把他电话给你,我先给他打个电话,你再给他打,把情况跟他说一下,让他帮助你。”
“要不然我回去一趟吧,也看看父母,看看您和舅妈。”
“那好啊,我们也都挺想你的。那样你也可以和白秘书见个面。这种事见面谈会好一些。”
八
事不宜迟,葛丹当即飞往北京。
葛丹的父亲是山东人,是位老大学生,既具有山东人的耿直,又拥有文人的儒雅。父亲大学一毕业就分配到部队工作,算是部队中的知识分子了。所以葛丹从小就是在北京的部队大院长大。父亲对几个孩子从小就管教严格,致使孩子们个个都很出息,全部都是博士毕业,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受人瞩目。
如今父亲年事已高,已离休多年;母亲是位医生,也已退休多年。老两口住在军队干休所。葛丹每次回京主要是探望父母,因此也是住在父母家。
父亲因患病在家,是母亲带着司机来机场接的葛丹。老母亲一看见葛丹就抱着不放手,上了车,母亲悄声对女儿说,“你舅舅跟我说了你的事了,我让他好好帮助你,你去找他谈吧。”
第二日,葛丹就去看望舅舅舅妈。在舅舅家,免不了就要吃饭,舅舅品尝着外甥女从加国带来的冰酒,葛丹咀嚼着舅妈亲手包的饺子,老少一起其乐融融。下午,葛丹便在舅舅的指引下,来到了公安部去找白秘书。
葛丹还是大姑娘的时候,曾在舅舅家见过舅舅的这位秘书,当年的第一印象是一位有才气的英俊小伙,如今已经是司长,也人到中年了。
二人一见面,双手就紧紧地握在一起。
“哦,您没怎么变嘛?”
“哪里,老啦,白头发都有了,您倒是没怎么变嘛?”
“啊哈,我头发可是染的。那时您还是个大姑娘呢。”
“记得在我舅舅家经常见到您,那时觉得您特帅,我舅舅老是夸您文章写得好,很有才气。”
“您舅舅是我的恩人,老领导,对我一直很关照。他跟我说了您的情况,打击犯罪也是我们的责任。您的证据材料都带来了吧?”
“带来了。”葛丹说着从包里拿出了证据材料。
“好,我们研究一下,看看怎么来让A省公安厅尽快办理。”
“能让A省警方尽快立案吗?我怕时间久了他们把赃款都挥霍了,这次对我的打击真的挺大的。”
“行啊,我理解,我今天就办。”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白司长接完电话,抱歉地对葛丹说:“不好意思,部里让我去开会了。这样吧,您先在家里照顾一下老父母,我尽快催办,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葛丹起身告辞。
没过两天,白司长就给葛丹打来电话,告知公安部已经给A省公安厅下发了红头文件,督促A省公安厅侦办此案。
葛丹立刻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了张律师。张律师惊讶地叫道:“太好了!还是朝里有人好办事啊。那您下一步怎么办?”
“我想马上去找A省公安厅的申厅长,他们给了我申厅长的电话。这事需要去催。”
“您的想法是对的。中国的官场就是这样,有没有关系,见不见面。催不催,都是不一样的。他们每天处理这么多案件,不见面催也许就拖下去了。”
葛丹向白司长证实了文件已发,A省公安厅已签收,于是毫不犹豫地飞往A市,约见了申厅长。
申厅长是一位50多岁刚上任的中年男子,对葛丹客气地说:“我们已接到部里的指示了,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快处理这个案子。因为这是一个国际案件,我们开会研究,决定让C市公安局立案。C市在处理国际案件方面比较有经验。”
“您看能不能尽快立案,他们拿了我800万加币,合人民币4000多万,我怕时间久了他们把钱挥霍掉。”
“那好,我明天就给C市公安局发文件。”
葛丹再三感谢,接着马不停蹄地奔往C市。经过从北京到A市,再从A市到C市人盯人地跟踪,C市公安局很快立案,并迅速地将蔡弥欣、庞翘抓获。
葛丹委托张律师作为她的代理律师。一个律师不够,葛丹又聘请了一位王律师,二位律师根据多年的工作经验,首先请求警方将蔡、庞二人所有汇款银行账户冻结。警方来到庞翘汇款的银行,一调查记录,账上钱已全部提空。看来,只有通过蔡、庞二人的招供去查找钱的去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蔡、庞二人一经归案,葛丹便转被动为主动了。蔡弥欣的父母、岳父母托人打听到葛丹的住处,主动找上门来请求私了。
蔡弥欣的母亲叹声道:“哎呀,这孩子没出息,受了庞翘那丫头的骗,说是能搞到800万加币,她有办法到澳门赌场赌博,赢一大笔。这样不仅能很快把拿您的钱还回去,剩下的钱就一辈子够用了,不用再上班了。想不到,一开始赢了一些,接着就输进去了几十万加币,他现在好后悔啊,可有什么办法呢。他经常念您的好,说您对他特别好,您看能不能不起诉,我们私了?”
第二日,庞翘的父母也找到了葛丹,哀求道:“我女儿原先想拿那笔钱在赌场赚一笔,然后连本带利息把钱还给您的,但没想到,在加拿大赌场一下子就输了40万。到澳门赌场,又输了40万。她不是有意要害您,拿您的钱不还的。这孩子才20多岁,求求您饶了她吧。”
葛丹虽有律师的干练、冷静,但也有女性的善良、慈悲,面对几位老人的苦苦哀求,她有些心软;但面对这样无耻的道歉行为,又不可饶恕,心中开始纠结起来。两家父母经过一番协商,一起来找葛丹,表示二人已经挥霍掉了200万,只能每人还300万。葛丹心想,能拿回来600万,先把窟窿给堵上。然后再追讨剩余的欠款,也不失为一条应急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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