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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鸟》(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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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北京天伦王朝饭店
薛云飞走进饭店小宴会厅的时候,发现父亲还没有到。他找了个避静的桌子坐下来。一个苗条的女服务员走上前,“先生,您喝点什么?”说着拿出纸笔,准备做记录。
“青岛啤酒,给我多放点冰块。“
女服务员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薛云飞看着女服务员还在迟疑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北京。现在是早春3月,京城的气候依然是寒意料峭。在这个季节里,没有多少北京人会在啤酒中要求加冰块的。
他微微笑了一下,“我喜欢冰点的,没问题吧?”眼睛直视着服务员。
女服务员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犹豫是一种失礼,不再说什么,立即转身,向里走去。

 

云飞把目光落在玻璃长窗上,须臾间,他对着长窗外的街道发呆。看着街区灿烂的夜景,脑子里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

他有点意外。这次回来,这么快,父亲就知道了,还马上约他出来吃饭。今天早上与妈妈的谈话很不愉快,“会不会是妈妈搬救兵呢?”想到这儿,他嘴角的笑纹不见了,脸拉了下来。
“早知道他们这么囉嗦,我真不该回来。可是我又能去哪呢?”但很快他又安慰自己:“不会吧。老爸这么多年和自己没什么交流。他早就只顾着自己新的安乐窝,不把我当回事了。“心情说不上是个什么味儿!”可…他为什么找我?……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了!”

薛云飞暗自犯着嘀咕。他回顾起当年妈妈为了他留学的事去找爸爸。回来后,躲在自己房间里,蒙上被子痛哭失声的情景。当被他发现时,他追问“怎么了?”,母亲赌咒发誓:此生再也不会去找父亲。他明白: 老娘是为了他能在留学期间过得好些,找父亲要钱买房,才会遭到父亲一家的羞辱。他,就是为了可怜而要强的母亲,才最终同意离开了这里。


他转过头,发现加了很多冰块的啤酒已经放在桌子上了。服务员没有走,站在一旁凝视着他,“先生,您要点正餐吗?”
他有些不耐烦,“等会儿客人来了再说。”

话音没落,父亲薛皓中气十足的嗓音传进了耳鼓:“别走,我们马上点。”说着已经坐在了薛云飞的对面。他拿起菜单,熟练地点着菜。
云飞的父亲睿智沉稳,长得四方大脸,虎背熊腰,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有种成功生意人从容不迫、自信满满的潇洒态。
云飞有些惊讶,他诧异地发现父亲点的菜都是自己最喜欢吃的。“看来他还记得我喜欢什么?”他仔细地观察着父亲,半天没有说话。
服务员离开后,薛皓目光炯炯,上下打量着儿子。
两人静默着,一时间都没有开口。突然,父亲站起身,隔着桌子把身子向他欠过来,用一只大而肥厚的手在他的头顶上爱怜地撸了一下,“你这小子,比我都高了,长成大人了,这么快!”
他还是不说话,静静地等着父亲的下文。
薛皓“嗯”了一声,清了清喉咙,终于又开口了:“儿子,我们这么久没见,你怎么都不叫我声‘爸爸’。”
云飞回道:“你不是天天都有人喊‘爸爸’吗?”
“就算我再有十个孩子,你也是我儿子。懂吗?……你是我们薛家的长子!”爸爸的音调猛然高涨起来,“长子,要承担的责任就很多。若是过去,一定要继承祖业,还要在父母过世后长兄为父……”
云飞烦闷地打断父亲,“算了吧,你不是早就抛弃了我们母子了?我还算你的长子?“然后,”哼“了一声,接道:”现在都是小三篡位,原配的孩子算个鸟?”

他咬着嘴唇,狠狠地说着,眼眶湿润了,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想起过往,五味杂陈,“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快说吧。否则,你不怕回家晚了,挨你老婆的骂吗?”语调带着明显的嘲讽。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父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算我和你妈离了婚,你也永远是我的长子。大人之间的事你懂多少?长大了,就学会抢白父母了吗?”
“我从来没有想参与你们之间的讨厌事。我只知道,因为你,我的梦碎了。”
“你说什么?”
“我--的--梦--碎--了。”他一字一顿地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爸爸一脸迷茫,这是他第一次听自己的儿子谈分开后的感受。他呆愣着,半天无语。

云飞打破沉默,“我已经早无所谓了。我知道你根本也不在乎我。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是谁告诉你,我回来的?”
“我是你爸爸,过去就算忽略了你,但你是我儿子不会改变。我和你妈都希望你过得好,有个好未来。”
“是吗?”云飞的脸上挂满了不屑。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嗯。”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来找我?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她老人家还真是邪门了。”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妈为你操碎了心。”
“就是这样,我才烦。她为我就是死,都会去。我,我才会为她……”云飞的泪突然奔涌而出。
薛皓顿时惊诧。他从来没见过儿子的脆弱,薛云飞在他的印象中还是那个整天调皮捣蛋的玩皮子,他的个性很倔,认死理。就因为管教孩子,当初,他没少和前妻争吵。看着儿子,他有些心痛,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对儿子的愧疚。他知道无法补偿带给云飞的伤害,沉吟道:“云飞,你已经长大了,现在也算条汉子了,我想……我和你妈妈的事你早晚会懂。”把喝了一半的酒杯放下,失去了继续喝的兴致。

薛云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抹去脸上的泪,“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在乎?”

“我和你妈现在都关心你的未来。”薛皓有意岔开话题。

“噢?你今天找我就是为这个吗?免了吧!从我七岁开始,就没打算指望你什么?你现在突然冒出来,是不是太晚了?没这个必要吧?我早就学会了独立。”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也没想过得到你什么?”
父亲的脸色凝重起来,“我不管你,谁管?……你的前途是我和你妈最大的希望。”

云飞打断了父亲,“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我们是父子,你也勉强算成人了,父子俩可以进行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而且,你将来很可能要接我的班呀!”

“免了吧!我最讨厌我妈是管不好,竟瞎操心。而你呢,早从我的记忆深处抹去了。至于接班嘛,你那厉害老婆,还不把饿生吞活剥地吃了?我可不敢想。她那俩宝贝女儿放哪儿?”

“小子,怎么像吃了枪药似的,你的话都横着出来?越来越像你妈。”

“像我妈怎么了?我是她生的,不像就糟了。”
“我是说你妈个性太强,你这点很像她。但世间的事有的时候,不是非白即黑,如果太叫真,自己吃亏。大丈夫要学会能屈能伸,对你将来的人生没坏处。你要走的路很长……”
“又来了。你不知道吗?我为了安慰你抛弃的那个女人,被别人称作‘妈妈boy’。为她的梦,去学什么business,非常boring。我在为你的过错付出代价,还不叫能屈能伸吗?”
“你始终怪我,是吗?我与你妈的事我不想多谈,但对你的事,我不是从来不想管,是你妈不让我插手。不过,我虽然不赞同你妈在你还那么小就送出国,但我觉得她不让你去学音乐是对的。因为音乐充其量只能是一种消遣。所以,你可以喜欢,可以玩,甚至可以参加或者组织乐队,但不能把它将来当职业。那你的人生就黯淡了。傻孩子,学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对你的前途有好处。……”
“可是,我-讨-厌。”
“你才十九岁,还不懂人生……有些话不方便与你妈讲,对不对?过去,我对你的责任没有尽到,今后,我想做得好点……”
”又来了,你们俩是轮番轰炸呀!目的就一个:问我为什么回来,是吗?“

薛皓不置可否,”说说看?“

“我今早已经和我妈说过了,别再问了,行吗?”

云飞很不耐烦。他暗下决心:绝不能与父亲讲心里话。他不信任这个所谓的”父亲“。分开了十五年,父子之间的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推心置腹,这心结太重!

华灯高悬,夜幕深临,繁星已经挂满天际。

 

薛云飞悻悻离开,望着父亲的背影,他怅然若失。此刻,他很想和妈妈通话,就拿出手机,糟糕,没电了。他急忙找了个公共电话亭往家里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妈妈急促道:“别说话,听我讲。你马上去杨伯伯的酒店,别回家。我会与你联系。记住:别向外打电话,哪儿也别去。我去那里与你再聚。”
云飞刚要再说话,电话的那头已经挂断了。他有些不解,但随即是强烈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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