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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千里路—我的家乡温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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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和不喜欢,大多是没有理由的。我喜欢温哥华,也不是其他城市就比她差,只是我看上了她,她也接纳了我。

二十年前,我移民加拿大,登陆在多伦多。多伦多的土地比较开阔,记得当时我经常坐在门前一个小坡上,呆呆的看天上的飞机,异国他乡的感觉挥之不去。我跟温哥华的朋友通电话,谈到了我的感受。她说你来温哥华看看。

我来了温哥华,喜欢上了温哥华人。

我没有本地文凭,就去昆特兰大学重新读书。先读基础英文,再修商务贸易。有一个学期英语阅读与写作课的任课老师是琳达。琳达在当时整个昆特兰大学的老师和同学圈中赫赫有名,绰号老妖婆。她的课上,期末通过率很低,通常二十个人左右的班,大概三个人左右可以通过,其他人留级重读。

琳达是个中年白人,她特别有意思。每个周末,布置的作业刚刚好是我除了吃饭睡觉,拿出其他所有的时间用心去做可以完成的。有时我偷个懒,逛个街,敷衍一点点,作业交上去后给出的成绩就会难看。好像琳达在我背后长了眼睛,看到了我的不用功。她的期末总成绩里作业的分数占很多比例,为了不留级,我不得不每天都废寝忘食的泡在那些英语字母里。看英语电视,看文章,写概括,写读后感,写命题作文。

琳达每次的课堂测验都会针对班上同学的薄弱环节重新编制。我发现我在作业里犯的用词和语法错误很多会在她的测验里出现。每一天的作业,每一次的测验,都要尽全力。不然的话,还没到期末,算算手里的成绩,已经废掉了。有一次我拿着发下来的测验卷找她理论,想多拿回几分。解释了半天,她问我为什么几分都要斤斤计较,留级重读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我告诉她作为新移民,一个学期设计好的课程,我认真读了,最后留级,我没有办法跟家里交代,这种羞愧无地自容。她认真的看了看我,好像理解了一点点。最后她还是一分也没给我加,接下来的打分也是一如既往的狠毒。

就这样,我熬到了期末考试,成为班里仅有的三个通过的同学之一。其他的十七个同学被留级了。我默默的听着同学们背地里对她咬牙切齿的痛骂,心里五味杂陈,老天知道,我这一个学期是怎么熬过来的。从小读书到大,留级是离我很遥远的一件事。而这次,我用尽全力,才刚刚及格。

在琳达手里放生后,接下来的课程就很轻松。琳达在折磨我们的时候,也在折磨她自己。我交上的作业,她是每次都会一个个字看过去的。发回给我时,上面满满的都是红色的批注。二十个同学,巨大的作业量,她花了很多个晚上自己的时间认真批改。

受完了读书的苦,感受到了生活的甘甜。常常会想起琳达,感谢她用力推着我向前走。我家孩子高中上的是IB课程,在他的英语课上,要写很多论文。他时常会给我看他的初稿,跟我讨论文章的节奏安排,句型的长短韵律,我也能在文字中读出他的用功和敷衍。在求职场上,面试的时候,通常会被问到作为移民,英语的读写能力,我每次都能坦然的回答,我的读写能力好过我的口语很多。是琳达给了我这份自信。

刚到温哥华时,我的房东是一个嫁过来的大陆女子,年龄跟我相仿。没事的时候,我就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她走街串巷,看房子,逛商场。她教我怎么认识奢侈品,怎么投资房产,怎么为人处事。她没读过多少书,但教会我的东西让我受益无穷。暮然回首,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家是旧房子,左邻右舍都住了很多年。左边的邻居是一对白人老年夫妻。他们受过很好的教育,以前是大学教授和律师。每次城市来收垃圾时,我家大桶小箱,他家几乎空空的没有垃圾,有也是一个装树枝树叶的绿桶,连割草的机器也是手动的,不用汽油。老两口穿的衣服开的车也是极简朴素。年复一年,他们默默的尽力保护生存的环境。我仰视他们的品格和生活境界,这辈子,我都做不到。

右面是一家广东移民。女主人李太太名下有二套独立屋,没有贷款。她喜欢倒腾房子,今天换瓦,明天换雨水管,后天换玻璃窗。院子也是,今天买点砖来起菜园子,明天又全部清掉铺小砖,后天嫌我们二家的树墙挡住了她家玫瑰的阳光,问我能否开个缺口。最有趣的是她在前院种了棵樱花树,二年之后她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慢慢的刨,硬是把她的樱花树挪了一米的位置。那年,樱花树开了二季樱花,姹紫嫣红。

李太太英语不很流利,一直打农场散工。夏天经常送我最新鲜的蔬菜水果。今年秋天,我好久看不到她以往在后院忙碌的身影,便跑去问她在忙啥。她告诉我在农场打工,一个星期上六整天班。她还笑着告诉我不很辛苦。

跟很多城市一样,温哥华有富人,也有穷人,中产最多。富人有专门的区,重墙别园一家家围起来,每家的占地都很大。无家可归者也有很多,有些是选择了这种流浪的生活方式。我在市中心看到很多青年露宿街头。他们的父母要是看到自家的孩子在垃圾堆里找食物不知道有多心痛。这是这些孩子的选择,温哥华是个尊重个人选择的地方。

温哥华物价贵,人工也贵。夏天独立屋院子里割草的收费今年已经涨到三十五至四十元每次,付现金,还常常找不到割草工人。

刚来温哥华时结识的一些新移民朋友如今大多留在了温哥华,也有的搬去了其他国家和城市。留下来的朋友经过十几年的不懈努力,大多置产买业成为中产了。我看到一对朋友夫妻如今拥有了很大的公司和地产,我还看到他们当初创立公司的艰辛和贫困。他们带着幼小的孩子,拿出所有积蓄凑够首期的租金租了一块杂草丛生瓦砾遍地的荒地,一家住在荒地的简易房里,开荒种蓝莓。期间经历寒冬小苗全部冻死,高额用不起的商业电费,很多个半夜三更要去田里照顾,短缺的流动资金和银行高额利息。生活的压力有时候会让人喘不过气,而精神上的压力没有足够的意志是扛不下来的。

如今他们成为了富人。我佩服他们的奋斗,敬仰他们的精神。现今所拥有的财富都是他们应得的。可我不想跟他们共同富裕,不想经历他们曾经捱过的苦日子。

我在昆特兰大学修金融贸易的时候,读过一门课,金融的基础。里面讲了一些金融的规律和法则。其中有一条法则大概是这样讲的:在一个城市里,如果你个人的财富低于整个城市的平均水平,你的实际财富会被这个城市拉高。我开始不能明白,在温哥华住了很多年,现在懂了。是我赚了这个城市的便宜。

温哥华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夏日清凉干爽,肌肤无汗,冬天潮湿多雨,很少漫天大雪,寒风彻骨。依山傍海,一年四季植物郁郁葱葱。环境空气质量和饮用水质量在全世界都名列前茅。

这个美人还画着精致的妆容。四月樱花盛开,浅粉淡红,是她脸颊上的胭脂;十月枫叶变色,层林尽染的枫叶艳红橘黄,是她的时髦口红;山林中鸟语花香的小径是她的阴影,山顶白雪皑皑的滑雪场是她的高光;公园草地是最衬肤色的粉底;阳光下变幻莫测蔚蓝浓绿的海水是她勾魂的眼影。温哥华人勤劳能干,眼光独到,意志坚定,卓而不群。他们是美人的头脑和灵魂。

今生,温哥华是我家。我家没有够级别的美术馆,歌剧院,音乐厅。隔壁大哥漂亮国家有。大哥很慷慨,很多设施免费开放,抬个腿就过去了,机票比平时乘出租车还便宜。

我家周围有很多邻居。有的人家在起高楼,有的在宴宾客;有的人家养了一群豺狼虎豹,有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我家起好了围墙,出去看完芭蕾听完戏,回家依旧低头在院子里种花种草种庄稼。

来世,我想傍个大款。瑞士国力富甲天下,景色壮丽秀美,人民安居乐业,科技层出不穷,百多年来坚持中立,从未卷入战争。

我想生在瑞士,做一个土生土长的瑞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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