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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千里路—卢浮宫,莫奈和雷诺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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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前,看过一则新闻报道,巴黎的卢浮宫新建了一个巨大的玻璃房,是由获得过普利策奖的华人建筑设计师贝聿铭先生设计的。还附有照片,是金字塔形状。当时心中暗暗思衬,卢浮宫曾经是几个世纪的法国王宫,和一个用新型建筑材料建成的玻璃塔相处在同一个空间,是否会和谐统一,锦上添花。

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去卢浮宫。巴黎是印象派油画的诞生地,是莫奈和雷诺阿生活作画几十年的地方。盛名之下的卢浮宫博物馆收藏着众多的稀世文物,包括举世闻名的达芬奇的油画蒙娜丽莎。

订好了早上一开门就能进去参观的门票,计划着用一整天的时间,慢慢地欣赏宫里的宝藏。我有一个小小的心愿,想着在下午临近卢浮宫关门的时间,再次站在雷诺阿的油画前,直至离开的最后一刻,以此表达我对这位伟大的画家的敬意。

参观卢浮宫的前一个傍晚,我来到了卢浮宫前面的广场。想看看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时,新建筑玻璃金字塔的风采,看看这个玻璃建筑能否为整个卢浮宫的庄严肃穆所接纳。

广场三面被卢浮宫包围,西面,落日的那一面,通向香榭丽舍大道和凯旋门。一大三小四个金字塔形状的玻璃建筑散落在广场上。玻璃塔是由长方形网状的金属骨架撑起,每一片骨架上镶嵌着透明无色的玻璃,玻璃在夕阳下神奇的不折射不反光,光线可以完全透过。站在塔的东面,透过塔看西边的天空,蓝蓝的天上片片云彩,被夕阳折射成玫红色,框在三角形的透明塔里煞是好看。

转眼间塔内的点点光源闪出了暖暖的黄光,整个玻璃塔就像是一大颗透明的黄色钻石。夜幕下的巴黎看不到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只有暖黄色的路灯和投射在历史建筑上的暖黄色背景灯。这颗晶莹剔透的玻璃塔黄钻石和远处暖黄色的埃菲尔铁塔遥相呼应,让巴黎在黑夜里沉浸在星星点点的黄色柔光沐浴下。

巴黎人对美学的理解和追求是无止境的。大街小巷行驶车辆的颜色基本上都是黑色,很少见深灰色和深蓝色,几乎看不到白色和其他五颜六色的车辆。在北美,公路上的汽车五彩缤纷,大红,亮蓝,艳黄,土桔,象一朵朵美丽的鲜花盛开在公路上。我这个村姑也有一辆茶绿色的车,算是给公路贡献了一片绿叶。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卢浮宫,在入口处排队等着开门。九月中旬的巴黎阳光还是很灼热,我顶着没有任何遮挡的日头排着长长的队伍,最后终于进去了。

我先去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展厅,展厅不大,一百多人塞得满满当当。我随着人群排队往前走,看着游客们摆出各种姿态,试图把自己和蒙娜丽莎框在一张照片中。喧闹而杂乱。

蒙娜丽莎是达芬奇的一张小画。以前看到的是各种印刷品,觉得不过是一张写实的中世纪女子肖像,她微笑的神态神秘也好诡异也罢。这次一睹芳容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成为卢浮宫的镇馆之宝。她让我想起了出塞的王昭君,画师画不出昭君的美艳,印刷品也表达不出蒙娜丽莎的风采。

达芬奇是调色板上的魔术师,具有高超的调色品味和技能,能赋予颜色以生命,使整幅画美轮美奂。这幅小画是褐色系的色调,用的是红绿对比。前顶光聚焦打在脸上和胸部,受光部分的胸部皮肤泛着黄金般的色彩。五官柔和而精致,透出淡淡的橄榄色的光芒,脸部神采安详而美丽,嘴角上扬。光线照射下的褐色长裙手臂部位黄褐中夹杂着点点紫红,背光部分的衣裙掺入了些许的绿色,颜色调制的非常干净。整幅画用笔细腻,过度自然,色泽柔和,无懈可击。

在蒙娜丽莎相邻展区,还有数量众多的15世纪至18世纪写实的大幅油画。通常以宗教为主题,背景上都是暗色调的,大部分是黑色的背景处理,以突出主题人物,圣母,圣子,天使。

至此,我已经汗流浃背了。卢浮宫里部分展厅的室温在九月份依然很闷热,也许是因为古老的建筑很难配上现代化的空调。我不得不去地下的那一层凉爽片刻。

又看完了一整排大幅的贵族男子油画像。我无聊的一幅幅看他们的眼睛,傲慢,冷酷,威严,呆滞。

实在没有耐心了,我走去问博物馆职员,莫奈和雷诺阿的油画在哪个展区。她竟然回答我,卢浮宫没有印象派的油画,其他的博物馆有。

就这样,我在地下室乘凉和展区看展之间来回穿梭,到此一游的参观完了珠宝馆,埃及馆,等等。匆匆的离开了卢浮宫,去找莫奈和雷诺阿。

卢浮宫,终究是廉颇老矣。

莫奈是印象派画家的教主,开创了印象派画法的先河。他以一幅《日出》横空出世,给当时沉闷的写实学院画法吹去了习习凉风。

我最喜欢的是莫奈的《草垛》系列。他把田野上的草垛作为绘画的主体,描绘的是在不同的季节,春夏秋冬,甚至细化到初春,仲夏,秋末,严冬等等季节,草垛及其周围环境在早晨,中午,下午,傍晚不同光线下的色彩变化,和因此而呈现出的各种美丽颜色的光和影。同时,莫奈还给其不同的《草垛》作品赋予各种色调,蓝紫色调,橙红色调,黄紫色调,绿色调,浅绿色调,棕红色调。

我在纽约,洛杉矶,巴黎等城市欣赏到了不同季节,不同色调的《草垛》系列。最喜爱的一幅保存在洛杉矶的一个博物馆里。那是一幅冬日夕阳里粉色调下背光的《草垛》。

通常在冬日的雪地里,画家都会尽量把受光的部分画的暖一些。在天空和雪地加上一些黄色的橘黄色的暖调,稍微带点暖意,让整个画面看上去没有那么冷。但洛杉矶的这幅《草垛》不同,他的整个色调是冷调的粉红色,是我见过最美艳的粉红色调,多一份红则庸,加一点蓝则俗。

我见过这个粉红色。那是一个温哥华少有的寒冷的雪后,气温大概零下六度左右。雪后初晴,夕阳下我开车经过河边,对岸是温哥华北面的群山。在白茫茫群山顶的衬托下,整个天空铺满粉色晚霞,场面震撼。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冷色系的粉红。如今,这个冷艳的色彩,再现在莫奈的《草垛》上。

在巴黎的一个私人博物馆里,看到了几幅莫奈早期的作品,《风车》,《铁塔下》,和《荡舟》。莫奈早期笔触长而有力,用墨厚重,画面充满动感。《风车》里,他以正红和浅绿为主色调,在背景上配上蓝色的湖水和橙色的岸堤。看着风车,感觉它在转动,讲述春天里的欢欣鼓舞。

与莫奈不同,雷诺阿是我心中光芒万丈的神。

我上初中的时候还是那个牛鬼蛇神遍地的年代,知识分子包括音乐家画家都会被要求去工厂农村学校等基层改造世界观。我的中学很普通,但是老师一点也不平凡。

我的美术老师教我们如何认识色彩。上课的时候给我们放映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些雕塑和油画的幻灯片,其中也包括了印象派的油画。一幅画上女主人穿着蓝蓝的丝绸长裙,身材婀娜,头上盘着精致的发髻,帽子上长长的羽毛散发着紫色和蓝色的光影。我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美妙的颜色和这么美丽的人群,看到了高贵和典雅。

后来我在挂历上又看到了这些油画。知道了幻灯片上我最喜欢的那几幅油画有一个共同的画家,雷诺阿。我把画从挂历上剪下来,压在家里桌子的玻璃下,让油画陪着我刻苦读书,憧憬着有一天能过上油画般的生活。

到了北美,在图书馆借到了很多画册,了解到有写实派,学院派,印象派等油画派系。最爱的依旧是雷诺阿,是印象派。

终于我陆陆续续在北美和欧洲的各个博物馆一件件的找到了幻灯片上我最喜欢的油画。

在巴黎,我找到了雷诺阿《红磨坊的舞会》这幅让我魂牵梦萦的作品。树荫下,一群绅士和贵妇在欢快的舞蹈,斑斑驳驳的光线透过树叶散落在他们的帽子上,衣服里,人物轮廓在光影下显得些许模糊。受光的衣裙,前额,桌椅,草地反射出太阳光源明亮的黄色,阴影里,深蓝浅紫夹杂在一起。贵妇们穿着各种美丽的蓝紫色的长裙,带着明黄的光和蓝紫色的影子在聊天,在私语,在旋转。笔触柔美。雷诺阿是把蓝紫复色调制的最漂亮的画家。

下次去欧洲,我还想去巴黎,呆一天,再看看莫奈和雷诺阿,然后去荷兰,看梵高和他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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