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鲁多访美能为加拿大经济带来春天吗?
近年来,随着中加经贸往来的迅速发展,国人对于加拿大的关注与日俱增。但是,加拿大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其政治和经济情形到底如何,恐怕没有多少国人真正了解。即使有心移民加拿大的人,也未必能够掌握多少有关加拿大的信息。有人可能会说,加拿大差不多就是美国第51个州,根本没什么可说的。确实,加拿大在经济上高度依赖美国,与美国联系密切。但是,如果据此断定加、美“亲如一家”,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无论政治还是经济,加拿大与美国都存在很大差异,两者并非“一家”。我们如果想投资中加贸易,或者想赴加留学、投资移民,都有必要近距离观察加拿大,了解它的民族精神、政治走向、行业经济以及未来中加贸易的发展趋势。接下来,笔者将结合自己的阅读和体验,为大家描述一个相对清晰的加拿大。
2015 年10月,贾斯汀・特鲁多当选加拿大总理以后,华人社区一片欢呼雀跃,认为这个带有“红色基因”的小特鲁多,更能理解加拿大华人的诉求,更愿意构建良好的中加关系。他的父亲皮埃尔・特鲁多,不仅三度访问中国,而且突破重重干扰,与中国建立了外交关系。因此,华人舆论普遍认为,自幼跟随父亲长大的小特鲁多,肯定比其前任更为“亲华”。有政情分析专家甚至预测,在美国与中国之间,小特鲁多肯定会选择靠近中国。
事实证明,小特鲁多上任半年多以来,对于中国确实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亲近,在中东问题上也确实不再追随美国脚步。但是,这就能表明加拿大政府疏远美国,而意欲向中国靠拢吗?答案是不可能。加拿大与美国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经贸关系,决定了它必定要维持甚至强化双方之间的政治沟通,而不是继续僵持下去。如何构建一种良好的加美关系,而非加中关系,才是当前加拿大政府的亟切要务。
3月10日,小特鲁多对美国进行正式访问,就是小特鲁多政府力求改善加美关系的一种直接体现。
过去十年间,加美关系始终不冷不热,在修建输油管道问题上,还存在直接对立。哈珀总理坚持要修建一条管道,把石油输送到美国南部的炼油厂;奥巴马总统认为修建管道污染环境,容易引发全球气候升高,一直表示反对。为了这个事,加拿大政府很不乐意,对美国白宫一肚子怨气。不过,不乐意归不乐意,加拿大经济高度依赖美国,离了美国,石油和木材都卖不出去,经济更没有好转的希望。因此,小特鲁多刚刚上任,就向奥巴马总统示好,希望能够妥善解决两国之间的经贸冲突。
小特鲁多总理访问美国的目标很明确。赴美前夕,他在众议院表示:“十年来,两国关系变得紧张,现在我们需要重新投入,处理广泛的重要议题,为所有国民争取机会。”为国民争取什么机会?当然是就业和经济好转的机会。小特鲁多很明白,加拿大与美国不能硬顶,只能寻求一定程度的妥协,保持两国友好关系,才是加拿大经济稳定的关键。
从新闻报道来看,访美期间,小特鲁多与奥巴马讨论的政治议题,主要包括全球气候变暖、北极可持续发展、两国边境安保等。其中,预防全球气候变暖似乎是双方的一个核心议题。双方签订了一份联合声明,承诺未来几十年内,两国将在全球低碳经济方面,发挥国际性领导作用,努力推进巴黎气候峰会协议的实施。
目前,加拿大政府面临的最大挑战,是石油、木材资源等价格偏低,而且卖不出去,使得国内经济疲敝,失业率升高。按照常理,小特鲁多访问美国的主要目标,应该是争取化解石油、木材出口阻碍,把经济稳定下来。为什么他到了美国,不谈石油、木材的事,而是与奥巴马大谈特谈环保,将“正事”放在一边了呢?
小特鲁多本人确实支持环保,加大环保力度也是其竞选总理的纲领之一。赴美之前,他刚刚批准了两项共计1.25亿加元的拨款,支持地方政府建设低碳环保项目。但是,小特鲁多也很清醒,知道环保不能当饭吃,3月2日,他出席温哥华一个气候政策会议时就表示,只有将自然资源卖出去,才有财力发展低碳经济,建设输油管线与环境保护并不矛盾。看来,当家始知油盐贵,小特鲁多已经在委婉地支持石油、天然气开发。他的基本战略,应该是油气和环保“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为什么到了美国,小特鲁多就不提油气的事了呢?或许,他与奥巴马秘密地谈了,只是外界不知道而已。但是,在笔者看来,更大的可能是小特鲁多根本没有提,因为提了也没用;他现在不提,是为了将来想更顺利地提。
去年11月,奥巴马刚刚否决了输油管项目,短期内肯定不会出现180度大转弯。而且,熟悉美国政情的人都知道,基石输油管计划(Keystone XL)在美国受阻,根本不是奥巴马故意作梗,而是国内环保团体的反对声音太大。在这种情况下,小特鲁多如果再执意坚持输油管项目,只能适得其反,使得加美关系持续恶化。所以,倒不如后退一步,附和奥巴马的环保立场,先谋求两国政治领导人之间的私人友谊,为接下来的经贸谈判创造一个融洽氛围。
故而,窃以为,小特鲁多此次访美,实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所谓山水之间,就是陷入瓶颈的石油、木材出口贸易。
如果以上推断成立,那么这次小特鲁多访美,基本上预示了未来几年内加拿大的对外经贸战略,即在保持多元主义外交的基础上,仍然将对美贸易当作脱离危机的“救心丸”。即使暂时妥协,低一下头,也愿意把石油、木材等自然资源卖到美国去,而不是像很多人预测的那样,向中国靠拢,将摆脱经济危机的希望寄托于亚太贸易。进而言之,加中贸易升级的前景,恐怕仍将晦暗不明,充满变数。
站在小特鲁多的立场,这种战略选择也在情理之中。加拿大东不靠村,西不靠店,只有美国一个近邻,也只有美国这个近邻,才能消费得起它的石油。理论上,加拿大也可以向亚太各国出售石油,但是将石油运到西海岸的港口,再横跨太平洋运到对岸,花费成本太高,潜在的危险更多,还不如专心“攻克”美国的反对者。毕竟,在未来一年内,如果共和党人竞选总统成功,美国通过输油管项目的几率就会提高。最有可能成为共和党候选人的川普,去年就公开支持输油管项目,批评奥巴马贻误战机。
从小特鲁多访美获白宫高规格接待来看,美国政府似乎也愿意改善两国之间的冷淡关系。毕竟,无论地理上还是政治上,美国都需要加拿大的支持,双方硬扛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为了表示一下诚意,奥巴马也可能在离任之前,支持进口加拿大的其他自然资源,比如软木。但是,高度依赖石油出口的加拿大,只要全球油价不回升,只要扩大对美输油计划不成功,经济就很难出现根本转机。油价何时回升不可预料,输油管项目能否落地成真,又取决于共和党人能否击败民主党人当选总统,其中的变数太多。
一路推算下来,结论是,这次小特鲁多访美,或许可以为接下来的经贸谈判打开缺口,但是要想带来经济上的春天,短期内恐怕有点儿玄。
9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