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央行穷途末路 财政刺激才是灵丹妙药?
2000年4月,美国经济学家詹姆斯·加尔布雷斯(James K. Galbraith)受到时任总统克林顿(Bill Clinton)的邀请,前往白宫参加一个关于财政盈余的讨论会。他的发言被在场其他经济学家当面嘲笑。
大多数人认为,保持财政盈余是恰当的做法:这能使政府得以清偿公债、减少税收、提高津贴并实施新的支出项目。加尔布雷斯则将其视作危险做法。他认为,如果财政出现盈余,这说明货币囤积在政府、而非普通人和企业手中。在他看来,普通人和企业的开支能够推动经济增长。
如今,对加尔布雷斯不屑一顾的经济学家们可能需要重新审视他的观点。
当前现实情况是,投资者开始怀疑各国央行即将“弹尽粮绝”。从日本央行意外采取负利率,到欧洲央行火力全开的宽松措施,央行们已经将货币政策工具全盘托出。但全球经济复苏依然未见起色。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花旗(Citigroup)等投资银行近来纷纷上调了全球经济衰退的可能性。
CNBC的评论文章说,经历了金融危机后七年多的货币政策干预,经济和投资前景却极为暗淡。与日本和欧洲负利率政策同时出现的是,日本和德国的10年期国债收益率出现下跌。也就是说,降息的边际收益正在减小。
如果投资者认为利率政策能够有效刺激经济,那么我们应该看到的是长期债券利率相对于短期利率升高,而非降低——因为长期债券需要消化更高的经济增速,或者说是通胀水平。
彭博社的报道说,日本央行实施负利率后股市应声暴跌。这可能显示出,市场参与者并不认可这样的刺激措施,他们担心这会让银行承受过大压力。此外,日元和欧元未能在新的宽松措施出台后走弱,这让分析师们认为,货币政策影响实体经济活动的“通道”(currency channel)已经被关闭。摩根士丹利和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 & Co.)近来接连下调了对于股市的预期。
CNBC评论说,决策者们是时候将视野从降息拓展至结构和财政改革了。货币政策只是宏观政策工具的一种,而结构改革和财政政策能够带来持续的、有力的经济收益。利用财政政策改进老化的基础设施、或是弥补基础设施不足,对全球许多地区来说都会是强有力的政策工具。而一直以来,我们对财政政策的关注都局限于紧缩措施。
文章还说,印度作为全球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便是这种“现代化方法”的最好力例证。数据显示,印度预算赤字曾在2009年达到GDP的7.8%;此后赤字水平逐年降低,到2014年时为GDP的4.5%。与此同时,印度在2011年至2015年间保持了7%以上的经济增速。
彭博社的报道说,让政府接替央行出手纾困的呼声正日渐高涨。大量经济学家和顶尖投资者都加入了呼吁者行列。全球最大对冲基金桥水(Bridgewater)的掌门人达里奥(Ray Dalio),以及债券大王格罗斯(Bill Gross)都表示,决策者们已经走投无路,将不得不诉诸于更大的财政赤字。
这也意味着,曾被认为是离经叛道的“现代货币理论”(Modern Money Theory)正在获得越来越多的拥护者。按照这一理论,拥有主权货币的国家不会面临财政危机。这样的国家可能欠下债务,但由于他们是货币的垄断生产者(monopoly creators),因此总是能够履行债务。出于同样的原因,这些国家无需通过税收或发债来为政府支出融资。
现代货币理论认为:“私人部门的债务才是债务,而政府债务是私人部门的金融财富。”在这一理论范畴内,主权政府的开支能力在财政意义上是没有制约的(但可能存在政治制约);政府能买得起一切以本国货币出售的东西。
事实上,自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美国政府的确大幅增加了开支。结果是,财政赤字在2009年达到GDP的10%以上。去年,美国政府调整了赤字水平,使其相当于GDP的2.6%。但国会预算办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预计,赤字水平将在接下来十年间进一步提高,原因是退休的“婴儿潮”一代将加大政府的社保和医疗开销。
现代货币理论还是欧元危机最早的预言者。他们曾提出,没有足够货币自主权的政府会在危机中显得无能为力。也正是因为这一经历,意大利和西班牙的等欧洲国家有越来越多的现代货币理论支持者。
眼下,美国总统候选人桑德斯(Bernie Sanders)也听取了现代货币理论的主张。桑德斯在竞选中承诺,将大量投资于医疗、教育和基础设施。那些认为财政紧缩比财政宽松危险更大的经济学家们自然成为他的盟友。
2010年,奥巴马在宣布冻结政府工作人员薪酬时曾说:“小型企业和家庭都在勒紧裤腰带,他们的政府也应该这样。”对此感到不满的不仅仅是现代货币理论经济学家,有更多人认为,家庭缩减开支之际政府恰恰应该增加开支,这样才能防止需求大幅减弱。目前,大部分经济学家不认为美国会马上陷入衰退。但近来的金融市场动荡和美国政治波动使人们愈加感觉到,没有人找到应对经济困境的方法。
曾长期参与制定美国财政政策的两党政策中心(Bipartisan Policy Center)副主席霍格兰德(Bill Hoagland)认为,我们正在经历着一种深刻变化——2008年的灾难性危机可能正在以一种历史少见的方式重塑美国政治,正统经济学说也受到了冲击。
他说:“我们正在经历一个怪异的阶段,所有的经济理论都面临着考验。”
9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