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召女郎”的秘密:嗨翻纽约的毒品外卖
当一群高挑迷人的姑娘走进客户家中时,客户都在高兴地等着她们的到来,她们可不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应召女郎,她们真实的身份是纽约的贩毒模特儿。
在这个万事都如履薄冰的高危“职业”里,这群由模特儿组成的“绿色天使”贩毒公司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些年从未失手,年交易金额在百万美元以上。当然,这等高昂利润的得来并非全靠客户需求,天使还会给被病痛折磨的客户加送免费赠品,积累客户的同时顺便“积德”。
她们似乎也从不担心大麻交易会否合法化,因为客户更倾向于送货到家,这种少有的商业互动或许会为自己带来一位女性知己,何乐而不为。GQ 作者苏克图·梅赫塔耗时数月进行跟踪采访,体验了一整个从仓库到办公室再到送货上门的流程,想看看这个美式“创业实验”会走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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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绿色天使的,她们有30多个人,原本是一群模特,后来摇身一变成为了售卖高端大麻的商贩;他还介绍我认识了这个组织的负责人哈妮。我们第一次交谈是在2015年的春天,她来到我在格林尼治村的家里,聊了六个小时。
她时值27岁,已有数月身孕。她的腹部微隆,身着黑色上衣和带图案的黑色长筒袜。她的脸依旧像干草、阳光一般清新,世界其他地方对美国西方的看法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那里也是她出生的地方,她是一个来自落基山脉的摩门教徒。
哈妮并非真名,是她为这篇文章选的一个化名。她身高超过一米八,金发碧眼。十几岁时,时尚摄影大师帕特里克·德马切利曾给她拍过照片。她现在仍然在做模特,我推荐她去做孕妇模特。
“我看一天电视都能赚到6000美元,干吗去做那个?”她问。
哈妮的生意始于2009年。开始的时候,她去联合广场拿货,将一盎司的大麻带回公寓,然后分装成小份出售,为此她还特地从居家用品店Bed Bath&Beyond 买来真空封口机。她告诉我,自己做过一些研究,其中包括CNN 关于打击毒品的特别节目,看看那些毒贩究竟是怎么被抓住的。
现在,她每个月在产品上的总开支平均超过30万美元,另外加上出租车、手机、房租及其他行政开支约3万美元。她每周到手的利润是2.7万美元。“我喜欢看见客厅里堆满现金的样子,”她说。
我想近距离地看看哈妮的运营情况,了解她究竟是怎么白手起家的,她有点儿警惕了起来——这也可以理解。但我手里的一个有利因素是,她希望讲出自己的故事——以此来扩展生意,大赚一笔后金盆洗手——这也是她当初同意跟我见面的原因。
她告诉我,绿色天使卖的是一种幻觉——一个迷人、受过良好教育、体面的年轻女子想让你嗨起来——相当于轻微成人版的雅芳女士(雅芳化妆品的推销人员)。并非所有的绿色天使都是职业模特,但她们一定都年轻漂亮。在八年的时间里,她们从未被警察抓到过。原因很简单:长得好看的姑娘,被查的几率很低。
在纽约,卖大麻超过25克就是重罪——这可以卷40根左右的大麻烟卷。哈妮曾经一直相信大麻在纽约城会合法化,但现在特朗普上台,恐怕一时难以实现。但不管发生什么,绿色天使都是稳赚不赔。如果罚金上去了,价格也会跟着上去。如果大麻合法化了,她们的客户资源、包装设备、交付网络势必会让生意做得更加风生水起。
哈妮说,几年前,她开始给歌手蕾哈娜免费供应大麻。她的算盘是,在全美大麻合法化之后,对方没准儿可以代言绿色天使的产品。“她很聪明,是个狠角色。”哈妮说,“我看得出来,她可不好搞。”
她还说,贾斯汀·比伯来纽约的时候,偶尔也会给绿色天使打电话,但他是需要付费的。吉米·法伦也是,还有其他一些演员和嘻哈艺人,但他们的名字我没听说过。歌手Peaches 和FKA Twigs 也是她的客户(以上所有业务关系都未经证实)。
哈妮对于自己的营生有很清楚的认识。“我跟姑娘们说,这不是俱乐部,这是个毒品网。”在她、总部的调度、外勤和顾客之间,整个业务都是通过短信进行。“我发短信都发到得了鼠标手。”她说。每笔生意调度拿10个点;送货的姑娘拿20个点,一天下来她们平均能拿到三四百块。据哈妮的说法,其中好几个姑娘“用它还清了纽约大学的贷款”。
许多天使是纽约大学的学生?我问道(作者本人在这所大学教新闻)。
“难道你不觉得,这城里一半的人都在上纽约大学?”哈妮笑着打趣道。
她绝大多数客户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少数在三十岁左右(自她创业以来就一直跟着她的老顾客)。她有五六个可以信任的助手,在她生孩子的时候将帮她打理生意。
我告诉哈妮,我想跟她的天使一起送一次货,但她拒绝了。她说需要问问其他人。
我一定是通过了什么测试,因为哈妮邀请我参加绿色天使的周会,这个会议每周三在下东区的一间公寓召开。不过,因为我周三有课要上,所以她把会议挪到了周四。
贩毒窝点在一栋建筑的三楼,一个街区外就是警局。这里是外勤取货、调度处理订单的地方。会议在上午10点举行,她们要到12点才开始接单。
在那套公寓里,我看到了哈妮和十多个姑娘,还有两个男的。大家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哈妮在介绍我的时候,说我要写一本关于她们的书。她跟手下说,什么都可以跟我聊。
这套公寓有一间卧室,里面放着货,一间浴室,还有一个带开放式厨房的起居室。它所在的地理位置方便服务布鲁克林和曼哈顿地区,而且邻居也不会理会频繁的进出——楼里的绝大多数单元都是Airbnb 租户。哈妮每六个月就会换一个地方。
这些姑娘们看起来真的就像是我的学生:苗条、穿着做旧的牛仔裤和T恤,或者无袖长连衣裙配球鞋,或者露出白色裤兜的牛仔短裤。她们都是来自中产或者中上产家庭,谈吐得体,旅行经验丰富。她们是有抱负的作家、音乐家和艺术家。
那两个男孩都是新手。他们抱怨在他们送货的时候,顾客有时候会生气,因为他们本来期待的是会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站在门口。
一个姑娘给我看她送的货,她把它们放在一个曾经用于放胶卷的黑色盒子里。大麻品种繁多,劲道、味道和目的各不相同。小塑料袋里放着1/8盎司的大麻,要价50美元。盒子里还有大麻棒棒糖(30美元)、瓶装酊剂(80美元)和电子烟(140美元)。
哈妮以前会自己组装电子烟杆,还亲自上阵进行测试。“一天下来,我都晕了,抓着人就问,‘我是谁啊?’。”
天使们有一个烘焙师,每周给她们做200个大麻棒棒糖。她拿出一包棒棒糖,要给我一个。“现在吃,太早了吧,”我说。其他人都接了过去,房间里的众人纷纷舔起了棒棒糖。
其中一个天使跟我说起她房东的事情,他误拿了一盒给她的大麻食品,以为是女儿送给他的巧克力。他把打开的盒子放在附近的一间自助洗衣店。小孩子们开始吃那些巧克力,后来有些家长去找大夫:“我家孩子盯着墙看了好几个小时。”
会开到后面,哈妮给新来的姑娘上了一课:“绝对不要上别人的车;不要在酒吧里碰面——必须要在他们的公寓里;也不要在派对上碰面;不要在街头交易,警察可能会盘查;要穿与自身风格相符的职业装,不要穿那些让人一看就觉得你爱抽大麻的衣服;不要穿可爱的小短裤。”
她指着其中一个穿着裙子,露出大半个胸部的姑娘,说“开太低了。”那位姑娘一阵慌张,赶紧把裙子往上拉了拉。“我们是卖大麻的,而且要进入男人的公寓,乳沟不能露。”
哈妮又指了指着装非常得体的姑娘。她们将被派去服务VIP 客户。“我们需要营造这样一种幻象:沉着的职业女性,手里有最好的货,对大麻很了解。我们的人物设定不是一个卖大麻的。而是一个学生,一个职业女性,一个普通女孩。扮演好这个角色——从容、冷静、镇定。如果地铁里有警察拦下你,要看看你的化妆包里有什么,你就要从容、冷静、镇定。”
到了顾客家,如果他开门的时候穿着内裤,她们会跟他讲,“请先把衣服穿上,我一会儿再来。”
“你们会经常碰到调情的,”哈妮跟姑娘们说道。但她警告她们:“不要跟客户约会。”绝对不要告诉客户你们的真实姓名或者电话号码。听从你们的直觉,如果觉得有危险,你们就躲进杂货店。“你们做的是一个违法生意,”哈妮提醒她们。“只是稍微有点不合法,不要跟朋友说你们在做什么。”
哈妮又开始介绍如果被警察拦下怎么办。一个送货天使最大的武器就是她的微笑,以及跟警察套近乎的本事:“说‘我超爱纽约警察的!你们是最好的!’之类的话。”哈妮说道,她挤了挤眼睛,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心形。“不要逃避,直接跟警察对视,不然你就会看起来很心虚。”
哈妮敦促所有的送货天使要熟记她的电话号码,并且许诺,“如果有了麻烦,我们两个小时之内就把你们捞出来。”
她巧妙地回答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要你打开盒子怎么办?”
“就说你没有密码。”
有个天使建议用大购物袋来装那个盒子,而不要用背包。她通常是用纽约公共电台送给捐款者的提兜。几天前,有个老太太看见她拿着这个包,跟她击掌。“我当时想,你要知道我包里放着什么不大吃一惊才怪,”她说道。
哈妮告诉姑娘们,去电信公司MetroPCS 那里买一部工作用的手机,价格100美元。买的时候要用现金,并且要熟记填表时候写的名字,以防警察检查。“我喜欢用小时候死对头的名字,”哈妮说。
在会议结束的时候,我找姑娘们要名字和电话号码,她们欣然照办,写在了我的笔记本上。哈妮大叫起来,“给你们的一次性手机号码。不要给真名。”一名天使走过来,拿走我的笔记本,把写有电话号码的那一页撕了下来。她们重新开始写名字。在本报道中,我也将用她们的假名字。
哈妮拿出一包卷好的大麻,传了一圈,大家都抽了起来,房间里一时烟雾弥漫。哈妮深吸了几口,提醒我们,只有雌株大麻才能结出可以抽的花苞。“你正在抽的是雌性的神奇,”她说。
两个男孩子开完会就离开了,姑娘们见他们一走,立刻就开始发起了牢骚。“我们为什么要招他们进来啊?”一个姑娘问道。“他们把睾丸素都带进来了。我们说话轻言细语的,例假都是一起来。然后这两个家伙大摇大摆地就来了……”
一个天使记得在上一个周六,其中一个男孩向她炫耀,“我挣了500块,比你多。”“姑娘们可不会这样,”她说。“甚至都不会有人问我挣多少钱。”大家达成了共识,这两个家伙应该走人。
在我离开的时候,哈妮在其中一个调度的手机里存下了我的电话,名字用的是“作家苏克图”。她又补了一句,让我随时可以过来参加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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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又去了那个贩毒窝点。我按下C1键,它旁边有一个用记号笔做的黑色记号:长按一下,然后短按两下。门开了。在楼上,接待我的是查理,她是值班的五名调度员之一。她从早上11点半就在这里上班了,要一直干到午夜——上的是个双班。她向我介绍了整个系统的运转情况。
绿色天使平均一天要处理大约150个订单,在最忙的时候,业务量能多出四倍来。顾客的短信,发送到客厅桌子上的手机里。电话是分等级的。粉红色的电话接的是级别最低的顾客,包括各种不靠谱的人、小气鬼。紫色的电话接的是优质、可以信赖的顾客。蓝色是VIP。在哈妮的总名单上,有超过1000名顾客。
下单的时候,顾客的短信应该是“要出去玩吗?”。然后,一个送货天使就被派到他家。不用打电话,不用报密码或其他什么要求。送货上门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如果客户不在家,他就会被记一笔。记了三笔,他就会从客户名单上删掉。如果对天使大吼大叫,他就会被拉黑了。
查理来自罗德岛。大四的时候,她的父母离婚后便不再支付她的学费。毕业时,她已经欠了一大笔债。音乐公关的工作挣得也不多,负担不起地铁,她每天走四英里去曼哈顿上班。吃饭都是靠朋友。
“给哈妮工作后,我第一次不用担心债务了,”查理说。现在,她一周的薪水在1000到1300美元之间。
进来一条短信,点名要找查理。这绝对犯规了,天使是不可以点的。一个外勤发来短信,说顾客迟到了,她一直在等。查理说,碰到这种情况,“我们会好好修理他们。”
那一天,短信时密时疏。午餐时间很忙,到了下午就清闲了不少。五点半到八点半是特别忙的时段,那会儿大家下班了。在周末,从中午到下午六点都会忙。天气不好的时候,生意会特别好;在天气好的日子里,大家不愿意坐在家里等大麻送上门。
在与查理聊过后过了几周,我跟着一个名叫玛丽的天使派单。玛丽是最早的五个天使之一。在一开始的时候,一天只有一个外勤送货,从中午干到午夜。那会儿她们还没有一些看上去可以吃的新奇玩意。但“我们的大麻品质非常好,所以不停有人给我们打电话”。
玛丽在纽约的周边地区长大。大学毕业后,她做了十年的侍应生。最近的一份工作,是在上东区的一家高级餐厅,那是“一份把人的灵魂吸干的工作”。她说,“在我的一生中,还从来没有那么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被人当佣人使唤。”
对于目前的这份工作,她最满意的其中一点是:“当你走进顾客家,有人在高兴等着你的到来。”她还记得有一对夫妇,在她当外勤的时候成为了她们的顾客,当她告诉他们这是自己最后一天出来送货时,他们看上去非常难过。
“大热天的时候,你去到他们家,他们给你端来一杯水,一块格兰诺拉燕麦棒,这让这份工作他妈的如此特别。我们是一个共同体,”玛丽说道。
天使上门做客户服务,不管是什么理由:“我刚跟女朋友分手,我需要大麻烟卷,麻烦过来一下”或者“我有事情要庆祝”。
这时,玛丽把聊天暂停,开始处理一场小小的危机:一名顾客搬家了,外勤不知道他的新地址。然后,玛丽接到了从一个新号码发来的短信。她把短信给我看,说自己不会回应陌生号码。她向发送方建议:“请让你的推荐者给我发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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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哈妮表示我可以跟外勤一起送货了。中午时分,我在毒品窝点跟麦莉碰面。她来自于牙买加,33岁,丰满、讨人喜欢、受过良好教育。她认为许多客户需要用大麻来解决医学问题,如癌症、多发性硬化症或关节炎。有一个客户的舌头被部分切除,随时需要缓解疼痛。天使们经常会给这样的客户加送免费赠品。麦莉说,这样可以“积德”。
我们的第一站是特里贝卡。一个年轻人跟我们同时来到前门。“我们找约翰,”麦莉说。
“是我老爸,”年轻人说道。
我们坐电梯上去,它直接通往一个很大的顶楼公寓。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迎接我们,带我们到电视房。麦莉注意到他盯着我,于是说,“他是纽约大学的教授。”
他点点头,说,“给我绿叶子。”
她将货物展开,从盒子里拿出一袋袋的大麻。
“你给我推荐吧。”
麦莉推荐了一种名叫糖果乐园的品种。“我们今天有促销。买四袋,可以免费获得一份大麻棒棒糖。”但他对可食用的大麻没有兴趣。在他考虑买什么好的时候,他的太太走进来,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他的太太和儿子看着他将150美元的现金交给麦莉,买了三袋大麻。
“所以,你是在纽约大学做社会学研究?”这名男子问道。
我点点头。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
“我刚听到搞魔鬼经济学的那帮家伙谈论芝加哥的毒品生意,”他说。我们讨论了大麻的主流化。他问我是否看过《众口难调》这部剧集。后来,我才发现他是一个著名的画家。那套顶楼公寓的墙上,都是他的作品,抽象派作品。他跟我们握手,让我们离开。
我们坐地铁到上城。麦莉想知道,如果大麻合法化了,会怎么样。她并不确定哈妮能处理好在店铺里卖大麻的转变。
“你是在虚拟的世界里做这个生意,现在你得搞清楚要如何在实体的世界里赚钱,”她说。
我倒是相信人们即使可以合法地在店铺里买大麻,但他们还是更喜欢送货到家的服务。那是一种非常少有的商业互动,在这个互动中,你必须信任一个相对陌生的人进入你的家。你买的不仅是毒品,有时候还有一个女性知己。据玛丽说,十个客人里面七个只是想要从你这里买大麻。“剩下的三个——他们只是想跟人说话而已。”
第二站是东57街的一栋楼。麦莉经过门卫的时候,正在看手机。他拦下我们,问我们找谁。麦莉给了他一个名字。
一个看上去二十八九岁、皮肤白皙的金发美女为我们开门,这是一套非常干净的公寓。她穿着橘黄色的紧身连体裤,很紧很紧。窗台上有郁金香。她是绿色天使的新客户,从麦莉的存货中她挑出了一袋,显得犹豫不决的样子。
“也许我要买两袋。可以用多长时间?能放在冰箱里吗?”她说话带德国口音。
“哦,当然可以,平时可以放冰箱里。可以用……很长时间。记得再套一层带封口的塑料袋。”
“好的,我不想让食物闻起来都一股大麻味。”
麦莉试图引起她对大麻食品的兴趣。这个女的说,她曾经烤过大麻布朗尼。“这个焦糖很猛吗?”
“相当猛。你可以吃一半。正常的量是一整个。”
她买了四袋大麻,获得一份免费的大麻焦糖。
在咖啡桌上,是一个著名的德国报纸编辑的书。“那是我父亲,”这位金发美女说。她也是作家。
当我们来到楼下的时候,麦莉的电话响了。哈妮让她再介绍我的时候就说是朋友。“说什么不好,非说他是纽约大学的教授。”气氛有点僵,在坐地铁去下一个客户那里的时候,麦莉第一次陷入了沉默。在她看来,最好介绍我是一个教授。“这样才合理嘛,”她说。但这是哈妮的生意。后来在我送货的时候,还给了我一个听起来很绿色天使的名字:A.J.。
第三站在一座写字楼里,那是一个知名鞋履品牌的总部。顾客让我在前台等候,然后把麦莉带进贮藏室进行交易。
第四站在鲍厄里的一个阁楼办公室。电梯门一开,两只小杜宾犬就朝着我们冲了过来。嘻哈音乐声非常吵。一个白人潮男抓起其中一条狗。“这儿怎么了?”他盯着我问道,那只杜宾挣扎着要从他胳膊上下来。旁边还站着两名男子。两条狗一阵疯叫。麦莉曾经被狗咬过,她流露出明显的不适。那三个人最后买了四袋。
到目前为止,麦莉这一趟走下来生意相当不错。她挣了150美元左右,还有一半没送。“我还从来没挣过这么多钱,”她以惊奇地口吻说道。
她说她感到自己被赐予了力量。在四个月的时间里,她存了6000美元。她想在九月份搬去佛罗里达,买一辆车,然后开始做自己的服装品牌。
“我妈妈老跟我说要独立,”她说。“现在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哈妮说,她跟律师谈到了我:“书的收入都是你的,但电影”——如果拍成了电影的话——“如果挣了1000万美元,我要拿100万美元。”她指了指隆起的腹部。“为了孩子,你知道的。”
她说,我必须把大家的名字给改了,而且也不能说太多关于她的批发商,“否则他们会杀了我”。在她的贩毒生涯中,曾多次受到死亡威胁。她要是付钱晚了,批发商会给她打电话,威胁说要杀掉她父母。
哈妮骂了回去。“我说,‘我要给FBI 打电话,把你送回老家。我等着你呐。我要爆掉你的脑袋,然后还要爆掉你老母的头。’”她说,大家都怕疯女人。
她和男友彼得刚开车从马里兰州回来,他们在那里跟一个塑料袋制造商碰头,从他手里买了3万个防串味的塑料袋,每个8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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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曾在加利福尼亚种植自己的大麻,但2005年就放弃了。
现在,他为其他种植者提供咨询服务,分享他的专业知识,这些种植者既有来自大麻合法的州,也有来自大麻不合法的州。他说,他的行业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卡特尔或警察,而是“穿正装的男人”——那些医药公司。他声称,跨国农业公司孟山都(Monsanto)正在积极研究一种效力强劲的大麻。
“卖盒装大麻烟卷的,不应该是孟山都,不应该是万宝路。”他告诉我,“它是一种植物,是一种烟叶。它并不危险。大企业才是危险的部分。大公司将给它添加各种东西,各种致癌物质。”在加利福尼亚州,在企业进入的同时,政府正在打击大麻的开拓者。他认识的所有批发商都在接受调查。
每一个半月,哈妮就会去一次加州。她不是特别想让我亲眼看到她生意的供应方面,数次邀请又数次取消。但她还是跟我聊起了那边的生意情况。
目前,她以每磅3000多美元的价格,购买高品质的室内无土栽培的大麻,然后分装成每袋八分之一盎司,转手就把价格翻一倍。
哈妮做生意一直都是挂账,卖完后再结账。有时候销售不畅,尤其是品质不好的时候。她现场去看的大麻,可能跟最后实际收到的并不一样。还有些时候,因为用货车运送的缘故,货厢里太热,把大麻烤焦了,等她收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干草。种植者会赌一把,送来的货一半是次品,“他们认为在纽约,什么都能卖出去。”
现在,哈妮的大部分货都是走联邦快递。如果她自己亲自运送,每磅的成本是500美元,走联邦快递,每磅就只要200美元,尽管很有可能会丢失一两盒。联邦快递的员工比邮局的工人更爱偷东西。“许多人做这份工作,因为他们知道有猫腻可玩。”她说,如果你去联邦快递的停车场看看,会发现有些司机是开跑车来上班的。
联邦快递有检查员,试图拦截通过它们运送的毒品。他们会给收件地址送一个控制箱,然后突然闯入逮捕收件人。哈妮有一个设备,如果联邦快递送来的盒子里有跟踪设备或者发射机应答器,它就能发出信号。
目前,在生意好的月份,她能赚15万美元。她自己会花掉1.5万美元。“其他的存在银行里,”她说,但显然并不是这样。
她把现金送到其他州,藏在不同的地方:“作为一名毒贩,有钱才有实力。”谈到这个,她变得很谨慎;目前她手里有一百万美元的现金,以备“倒霉时候的诉讼费”。
她说那些毒贩如何洗钱,有些几乎真的是在“洗”。“退休后,你得把钱洗干净。你去亚特兰大,开10家自助洗衣店,把钱洗白。”西岸的毒贩经常去拉斯维加斯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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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送过几次货,还是用A.J. 这个名字,后来哈妮邀请我在威廉斯堡的迈凯伦公园参加她的准妈妈派对。那是一个让人非常舒服的周六下午。她拿出一个本子,让大家给她还未出生的孩子写些话。她想让我写满一整页,她说因为我是作家。
有些天使也在。她们抽着电子烟,喝着香槟。哈妮把几个奶瓶在草地上排成一列,邀请我们像玩保龄球一样,跟她一起用一个橡胶球将瓶子撞倒。
她告诉我,不久前,她那正派高尚的摩门教妈妈,帮哈妮的外公找她要大麻。她妈妈和妹妹来探亲,她带她们去曼哈顿看《早安美国》节目的直播。早上五点排队的时候,她的妈妈小声说,“外公身体不大好。”然后她说,哈妮的舅公在华盛顿州的一家医院开了大麻进行止痛治疗。
哈妮回应,“我可能有。”
她的妈妈大松一口气,说,“我们本来是要问你的。你能打电话弄到吗?”
彼得这时候插话:“他们现在找她要这个了,过去她们可是一直以此为耻的。”
在孩子生下来后,我去彼得和哈妮在威廉斯堡的家看他们。洗过手之后,我抱起他们的女儿。她离开妈妈的子宫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周半,是个不哭不闹的宝宝了。我从来没看过哈妮这么快乐过,她告诉我,这孩子一觉能睡通宵。当我问彼得初为人父是什么感觉,他只是说了声“酷”。
在医院,孩子生下来之后——3.8公斤——哈妮听到护士们在她的房间外面争论。“只是大麻而已!”其中一个说道。她们走进来,把孩子送去了新生儿加护病房,她在一堆早产儿当中个头最大。儿童保护部门告诉哈妮,医生已经向他们报告了她的尿检结果,她的四氢大麻酚水平是该院当年所见最高的。
最后,他们决定还是把孩子交还给哈妮,但她需要去上亲子班,连续做两个月的毒品检测,并且得接受去她家做的随机检测。到目前为止,儿童保护部门只来过一次,哈妮把原本藏在婴儿室的大量大麻都处理掉了。她之后一直没有抽,但盘算着可以重新抽的日子——还有一个半月。“还行吧,”她说。
哈妮想要四个孩子。“作为一个摩门教徒,最伟大的事情就是成为一名母亲,”哈妮说。她的父母希望她搬回去。哈妮对这个想法充满了恐惧。在一家摩门教运营的医院,她想,自己若是没能通过毒品测试,孩子会被永远带走的。
现在,哈妮有很多旅行计划。圣诞期间,她和彼得准备带着孩子去毛伊岛两周。夏天的时候,他们计划去克罗地亚和匈牙利;在她还是模特的时候,有朋友是从那儿来的。她还想去中国,在那里住上五年。
不管发生什么,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她很快就要从纽约搬走了,天使们留下的所有东西都将卖给其他人。
哈妮生孩子期间,生意进行得依旧有声有色,查理和其他调度员让一切都井然有序。最低消费现在是200美元,许多人都从他们的客户名单上删除了,包括那个全裸来开门的家伙。
烘焙师找到了一家糖果厂,允许她在下班时间之后使用它们的设备,这样她三个小时就能做出1000个大麻棒棒糖来。成本是4美元一个,哈妮批发给其他贩子的价格是12美元。
在我穿鞋的时候,哈妮说我应该偶尔去看看天使。“姑娘们都挺想你的。”在我就要离开的时候,小宝贝在我停留的一个半小时时间里,第一次哭了起来。哈妮检查了尿布,然后把她递给了彼得。他是那种会给孩子换尿布的爸爸。
换完尿布,彼得把孩子递回给哈妮,她温柔地抱着女儿。“长大你想做什么呀?你要当毒贩子吗?”哈妮小声地哄着宝贝。然后,她大笑起来。“到你长大的时候,它已经合法了。你得找其他的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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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Rocco Liu 撰文:Suketu Mehta 摄影:Brian Finke 翻译: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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